一声响箭在云山上射出,扬洒出一片紫雾,惊起了云山上一众飞禽走兽,也惊动了王府的采买,很快,云集镇上也变得骚动起来。
山上的采买四散而下,快马到不同的湖河收不同的河鲜。云集镇上驻扎的采买也在不停地挑选货物,山珍绿菜山上都有最新鲜的,不在采买范围内,他们的主要的目标是一些具有各地特色的糕点和小吃。
自从王妃知道儿子要回来的消息,就早早的下了命令,让儿子在回来后最快的时间内吃上自己家里的味道,因此这些人天天都在守着,只等信号。
然后平静的山上,此刻也变得躁动起来,散养的家禽,栖息的野味都被撵的四处乱窜。
有一个管事摸样的人正拿着一本小册子,看见有小厮提着捉到的动物到这来报备,就开始不停的在本子上勾画。然后对着刚刚把捉到的动物关着的人喊道:“还差斑鸠,竹溜,锦鸡.....,都给我放机灵点,半个时辰内,这些东西必须送过来,有好些是二组的任务,我们要是先捉到,就能好好表现,今儿个世子殿下回来了,要是殿下吃的高兴,王妃也能更开心些,你们平时偷懒就算了,今儿个可都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众人齐声应和,其中一个胆子大些,年纪又小点的小伙子还回了句话:“您就放心吧,大家伙今儿个可都精神着呢,世子殿下今儿个回来了,我们要是偷奸耍滑,王妃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管事板着个脸,不客气的说到:“知道了还在这跟我卖嘴皮子,还不快去”
然后便做了个伸手要打的模样,紧接着小伙子跟着众人便笑嘻嘻得快步跑了去。
山上的厨房也忙的不可开交,但也乱中有序,临时架起来了好多炉灶,今天人多,师傅们忙不过来,再说又是家宴,便允许徒弟们备一些简单的菜肴,好多闲着的妇人也来帮忙,闲着的徒弟们便守着给师傅擦汗。
在地下酒窖里,也有管事在清点酒水,该往上搬的往上搬,该提前醒酒的提前醒酒。哪种酒受众人群多,该多备,受众人群少的酒,以防万一,也得多备一些。
极少一部分像张志军一样跟着易云少年便出海且在云山有家的人都各回了各家,被母亲搂着听她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大部分的父亲都坐在门外,要么抽着烟,要么望着天,都在发着呆,但平时再严肃的脸上此刻也都不时涌出一些笑容,要是不知情的人来看,指定以为这人发了憨。
易小书最后还是决定把武研院放在云山,毕竟这里最安全,所以早一些时间回来的武研院的人也被接上了山,按王妃的安排,一些机密的东西已经都在山上进行研制了。
今天,易小书回来的接风宴,自然没人会忘了他们,易小书一上山,便有人前去通报。
此时,王妃的院子里,葡萄架下,王妃拉着易小书的手一刻都没松过,易小书任由手被母亲握着,同时,也在给母亲讲述着自己在外游历多年经历的事,但从不去寻那危险惊悚的说,只是挑有趣的讲,把母亲逗得直开心。
直到天色渐暗,烛灯悄上,也没人来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直到暮鼓的声音传来,易小书才停了下来,对母亲说道:“娘亲,时辰到了,咱们先出去吧,可别让大家久等着。”
赵云儿看着儿子如今成熟俊俏的面庞,又会想起他小时候的可爱模样,一时竟出了神,易小书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这才连忙说道:“好,好,为娘也是,净顾着拉着你说话,都忘了时间,一不留神都过了这么久,想来你也饿了,咱们就出去吧,”
说着就站了起来,拉着易小书,慢慢向院子外走去,边走边说:“让客人等着是不礼貌的事,我小时候教你这些,你调皮,总喜欢赖着不愿意出去,因此没少被你父亲揍,没想到今天还是你都来提醒我,这些年,你长大了呀......”
云山最大的广场上,已经人声鼎沸,有小厮已经不停的在开始上凉菜,更有客人已经落座,先落座的大都是天工坊和开物阁的异邦学者和云山上没有亲人出海的那一类,出海才回家的那些,都还在家里与家人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直到听见暮鼓的声音才出门赴宴。
异邦的学者虽然在到的这些天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但今天看见这琳琅满目的美食,却也是无比惊叹。
座中人皆守礼,主人未至,都静静等待,只是有小童贪吃,刚想伸手,便被父母轻轻一拍,吃了痛,便捂着手,不敢再伸。丰国是君子国,少有知礼人做出格之举。
些许时间,远处恭迎王妃的声音传来,大家尽皆起身,向王妃躬身施礼。
王妃左手牵着易小书,向主座走去,并抬起右手,开口道:“今日算家宴,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站直,看着王妃走向主座坐下后,也才跟着坐下。
王妃向右边的管事开口道:“人可到齐?”
管事躬身答道:“禀王妃,无人缺席。”
王妃摆摆手,管事便退了下去,接着王妃又站了起来,开口道:“今日亲人远归,吾心甚喜,无以言表,当举此杯,为亲人贺!”
众人皆举杯向王妃:“贺!”
一杯酒下肚,王妃轻甩袖子,慢慢坐下,放下了酒杯。
然后易云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出海八年,今日终归,且与我一同出海的四十九位云山子弟,也都平安回来,无一人留在路上,让我们举杯,为他们的平安而贺!”
众人再度举杯:“贺”
易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又添满道:“路上崎岖坎坷,多次险象横生,却都逢凶化吉,全靠海平军的军士拼死护拥。云山子弟无人丧命,海平军军士战死二百七十八人。让我们以杯中酒,奠!“
说着便弯下腰,将杯中酒轻轻洒在地上。
众人不知事由,只是听见战死那么多人,也都沉默着弯下腰,轻轻将酒倒下。云山四十九子中,更有多人泪目,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易云起身后,又道:“不日后他们户籍会迁入云山,家眷皆会搬来,在座之人当善待之。”
众人躬身施礼道:“唯”
接着易云坐下,便有管家起嗓:“开宴~”
众人这才围桌自宴,握杯夹筷。
酒至中途,围台上便有人自发上去唱诗舞剑,引得众人喝彩,好不欢快。
酒过三巡,众人渐酣,稚子群聚戏游,妇人围坐夜话,男子拼酒比力,只一副其乐融融。
归家之人仍与家人讲着这些年路上的崎岖与趣闻。心细的怕家人担忧,只讲奇人趣事,不言心酸;心宽的不经意间道出路上的险阻,引得家中女眷握紧手帕,眉目紧皱。
王妃拉着易云的手道:“按说今日才回来,都该让他们回家单独聚聚,又怕那些妇人抱着儿子哭得太伤心,便拉着大家一起聚聚,增增喜气,少些哭容,多些欢声。”
易云面带微笑:“母亲思虑周道,总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人们的情绪都能在无形中照顾好。”
王妃淡淡笑道:“总得替你父王守住大后方啊,那些东夷头人这些年不安分,许是这些年日子过好了,就想撬开脖子上的链子,不听使唤了,你父王便常常去边境练军震慑,这回你回来也没赶上,但是信鸽来报,最迟明天也能到。”
易云回道:“东夷人不服管是早就可以预料之事,当年咱们是沾了天灾的光,一场大水,他们减员大半,这才纳了降表称臣。这些年休养生息渐渐好了起来,眼看陛下重病,又膝下无子,以为我朝定要不安稳,这才敢起来蹦哒几下。不过只要陛下还在,就定不敢……”
王妃赶忙打断到:“这些话还是跟你父王说去吧,咱们母子这些年未见,为娘只想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快再多给我讲讲,下午那个长鼻子国的鼻子真的有那么长吗,还有,你跟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后来到底有没有……”
一旁的管家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心想,早些年王妃爱听话本,这些年过去了,还是一模一样,怎么就一点未变呢,殊不知,王爷最喜欢王妃这样永远一副少女心的样子。
过了子时,王妃这才拉着易云离席,场中人有的早已喝得烂醉,有的人还在听人讲异国他乡的奇闻,发现王妃离席后,才有人渐渐散去,还有一部分的人,今夜就要在这里披着月光入睡。
王妃今日兴致很足,一直要儿子给自己讲海外见闻,要不是喝了许多酒,易云恐怕一整夜都难以伺候母亲睡着,甚至直到睡着后都拉着易云的手,可以想象到一个母亲近十年未见自己的孩儿,如果终于回来是有多么的不舍。易云也是孝顺,怕抽身离去惊醒母亲,便也趴着床沿上渐渐入眠。